内蒙古自治区是我国横跨经度幅度最大的省区,但其下辖的一共也不过12个盟市,相比之下小小的江苏也有13个地级市。
这当然也有地广人稀的原因,单个盟市管理的人口和经济规模并不大,并不必要过于细分。但这也带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问题,由于历史沿革等问题,内蒙各盟市和次级单位的地名非常混乱,乱到当地人都觉得有些迷惑了。
盟旗制度定基调
内蒙古一部分地区的蒙古族人口占比较高,这里的行政区划名称也很具有民族特色:盟(地市级)、旗(县市区级)、苏木(街道乡镇级)、嘎查(行政村级)、艾勒/艾里(自然村),都包括其中,主要为蒙古语音译。
原本建国之后西藏也有着特殊的单位,早期的基巧/基恰(专级)、宗(县级)就是其体现。但不久于1959年后被废除,只剩下了内蒙一家仍然保留民族名称。而它们除了在名字上有区别之外,与其他相对应的单位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细究还是有一些区别的,盟与地区类似,与地市明显不同)。
内蒙古之所以出现这些名词,首先要从成吉思汗时代说起。
苏木在当时本是一类军事建制,后期增加行政事务,并延传至今,目前蒙古、俄罗斯的布里亚特和图瓦也仍在使用。明末,后金控制蒙古诸部之后,在蒙古族原有结构的基础上加入了八旗系统,新设立了一套针对蒙古的盟旗制度,这就是现代盟旗行政单位的前身。
由于名字太过相似的原因,这些旗并不怎么好辨认。
以左右旗为例,一共有五对:阿拉善左右旗、土默特左右旗、苏尼特左右旗、巴林左右旗、新巴尔虎左右旗(还有个陈巴尔虎旗)。
以前中后旗为例,又有几处,分别为乌拉特前中后旗,察哈尔右翼前中后旗、科尔沁右翼前中旗、科尔沁左翼中后旗、科尔沁区、鄂托克前旗、鄂托克旗、杭锦后旗、杭锦旗。
以颜色类(察哈尔八旗)为例,还有三处是比较干脆的八旗延续,分别为正镶白旗、镶黄旗、正蓝旗。
这些现代行政区划大体继承了清朝时期以盟旗制度来划分部落的方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演,人口和经济机构在不断转移,比如清末民国时期新加入的旗厅并存制度的干扰,有些名称被取消了。这就是为什么有科尔沁左翼后旗而没有科尔沁左翼前旗,有正蓝旗而没有正红旗的原因。
前后左右和颜色这么多,地理位置也不再与当年严格对应,即使是当地人也感到很迷糊。在全内蒙,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把全区境内所有的地名都整明白,能够把自己家以及附近的地名搞清楚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为了方便起见,内蒙人大多用简称。但是由于某些超长地名的相似度太大,这些简称还很容易闹出笑话。
例如一个外地朋友要到包头的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达茂旗),但是在呼市的汽车客运站坐上了一辆写着发往达旗的班车,那他肯定到不了达茂了。因为达旗是鄂尔多斯的达拉特旗简称,差了十万八千里,连内蒙人自己也会中招。
此外,前中后旗也是很容易搞混的。
察哈尔右翼前中后旗以及乌拉特前中后旗距离呼市并不是太远,呼市的客运站均有发往这六地的班车。
察哈尔右翼后旗的正式简称应为察右后旗,乌拉特后旗的正式简称应为乌后旗,但是当地居民为了偷懒会直接说前旗、中旗、后旗,而没有抬头。想去察右后旗的外地人买票的时候如果不问仔细,搞不好连乌后旗都送不到,可能最后被送往了杭锦后旗(杭后)。
另外,颠倒字也容易出岔子。
比如和林(和林格尔)和临河,呼市均有发往两地的班车,如果只是记读音,也可能会坐错。首字同音也会出混乱,a开头的有阿嘎巴旗、阿鲁科尔沁旗、阿尔山市等,e开头的有鄂尔多斯、鄂托克(前)旗、鄂温克、鄂伦春、额济纳、额尔古纳等,地理不好的人记起来还是挺崩溃的,而且一不小心就走错了。
一地两名迷人眼
如此种种混乱只是针对汽车客运来说,那坐火车和开车就没有事了吗?Naïve!
内蒙古地区一地两名是很常见的现象,通常表现为大地名和小地名并举。例如盟市一级的巴彦淖尔市和兴安盟,无论是坐火车还是开车,在路上根本看不到这两个地名,因为路牌和火车站使用了他们地级单位驻地的名字来表示此盟市,分别为临河和乌兰浩特(乌市)。
而到了旗县级,尤其是旗,更为常见。内蒙人有时不会使用旗县的名字以及其简称来代指本旗县,而是使用它的政府驻地(中心城区)的名字来指代该旗县,比如上文提到的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很多时候都以它的中心百灵庙(乡镇级)来指代达茂旗,在路牌的表示上,达茂(旗)与百灵庙的标示也是随机混用。
更加有毒的是,有些时候由于旗县驻地的名字也过于超长,当地人也对小地名进行简化。比如锡林郭勒盟的苏尼特右旗,可以用五种方式表示,按照大地名有苏尼特右旗、西苏(旗)、苏右(旗),按照小地名(驻地)有赛罕塔拉、赛罕。呼伦贝尔的新巴尔虎右旗也有这种情况,新右旗、西旗、阿拉坦额莫勒镇、阿镇。
对外地人来说,可能最痛苦的应该是用来便民的火车站,在内蒙也充满了套路。一般情况下,内蒙古常常以中心城区的名字来命名该旗县的火车站,但赤峰的阿鲁科尔沁旗比较特殊,既不用阿旗也不用驻地天山镇,而是用旧地名查布嘎来命名火车站,而当地人也常常用查街表示该地,外地人肯定两眼一抹黑。
如果你去呼伦贝尔的额尔古纳市,从其由额尔古纳右旗改为现名之后,路牌的标示仍使用中心城区拉布大林代指,反而是额尔古纳很少使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在非内蒙古地区,大小地名并举的现象并不是没有,典型的就是新疆、西藏、青海、云南四省区也较为常见。而在内地,比如河北的怀安和柴沟堡、怀来和沙城、安徽的长丰和水家湖等也都有类似现象,但是出现的概率极小,地名使用规范也较为统一,很少像内蒙古一样,大面积的出现这种“混乱”现象。
而另一方面,由于蒙古语和汉语音译的问题,也存在着一地两名的情况。通辽的霍林郭勒市在当地人的常用法中,更多为霍林河,这是因为“郭勒”是蒙古语“河流”的音译,但在路牌的表示中,反而霍林郭勒出现的较多,这个为反常现象。(顺便科普一下藏区的各种“藏布”也是藏语“江河”的音译,所以严格来说雅鲁藏布江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而除了雅鲁藏布江外,其他的江河大多直接以藏布结尾,比如易贡藏布、帕隆藏布、森格藏布等。)
在银川的汽车客运站,想要从字面上找到发往阿拉善左旗的班车也是很困难,因为班车上不会出现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旗中心)等字样,而是以另一种音译,用巴音替代。
全是数字不走心
内蒙古境内还有一些起名非常不走心的地点,比如一号、二号、天字、地字等,这可能是中国以排序的方法命名最为集中的地区。
这种情况的发生是由于清朝末期“走西口”的人口迁徙活动所造成。在此之前,这些区域都是蒙古诸部的游牧地,自然是无地名或者是充满蒙古味道的地名。而在解除部分禁令开发之后,汉人带来了简单粗暴的汉语名,往往都是各圈住一大片土地,按数字编号或者是《千字文》排序的方式而定名。
这片区域大体分布在内蒙古明大边长城(明代洪武、永乐时期修筑的早期长城,后废弃)以北20公里与晋蒙交界处的明长城主线(二边)之间等。因此若想在内蒙古找到蒙味地名,由山西等地刚进入内蒙古境内仍不太可能,还得继续前行几十公里。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部分区域曾是汉唐故地,必然存在更早期的名字,然而在当时那个年代,移民吃饱肚子已经就是大问题,恢复古风地名这么文艺的事情肯定不愿意,反而是使用序号法命名还有一些便于管理与交流的因素。
这种情况在东北也很常见,只是东北的时代印记和内蒙还不太一样,除了土味地名以外还有“东方红”、“太阳升”等这种红色名称。了解更多请见公众号吃瓜星球的“东北的地名起得也太随便了吧”。
说回内蒙,序号命名法里比较知名的是乌兰察布的大六号镇,它地处阴山同大兴安岭和燕山几大山脉之间的豁口处,系陕北、晋北、张家口去往二连浩特的必经之地。而这条线路也是由中原至蒙古高原仅有的几条不必翻越阴山、大兴安岭、燕山的线路之一,整体地势较为平坦。
为了方便读者到内蒙古旅游,不至于被各种地名带入坑中,我局专门出了一份地名对照表。
内蒙古地名奇葩到非常“混乱”,而如果想避免上述这些坑,唯一的办法就是自驾直接去的目的地,乖乖听导航即可,其他什么都不要多管。如果是坐班车,那么在上车之前一定要记得跟售票员和老司机再三确认了再走,别的当地人都不管用。